工廠解體后，徐師傅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，前幾年的那些朋友也漸漸來往的少了，所以他極少出去吃飯。

    今天一個電話打來，是當年自己帶的徒弟小趙請他晚上出去喝兩盅。徐師傅很高興，他很久沒這樣開心過了，便騎著他那輛破自行車，叮叮當當的出發了。

    菜上來了，有魚，有肉，有涼拌菜……都是徐師傅愛吃的。還有一瓶包裝講究的老白干兒，這也是徐師傅最愛的一口兒。

    徐師傅盯著那瓶兒酒，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，“哎——好久沒喝這種好酒了。”他很遺憾的說。

    小趙說：“那今晚你就放開來喝吧，我陪你。”

    于是徐師傅毫不客氣的自斟自飲了三杯才停下來說話。

    徐師傅的臉有些紅了，話也慢慢多起來。


    他說：“這些年沒有工作，兜里沒錢，但喝兩口的習慣沒改。二兩散白，一把花生米，照樣瀟灑。”說著“呵呵”笑起來，但那笑顯的有些勉強。

    然后他拿起酒杯搖晃著，他似乎很喜歡看那杯中流動的液體，喜歡聞著因搖動而飄散的酒香。

    之后把酒杯舉到眼前，盯了一會繼續說：“酒這東西也好也不好，少飲健身，活血提氣，多飲傷身，還會無事生非。特別是那些年輕人，喝多了手不穩，抓不住方向盤，開著車在馬路上亂躥，以為那馬路是他們家的，簡直是胡鬧。我的一個鄰居兒子，是個大學生，就這樣被活生生奪走了生命。”說著一臉悲憤的樣子，“哎——可憐呢——”

    邊說，邊自顧自端起酒杯，滋溜一大口，吧嗒著嘴，是品味著酒的香，還是咂摸著什么，此是徐師傅的心情是很復雜的。

    小趙看著師傅，也被他的心緒感染著，心想今天一定要陪師傅喝個痛快。

    徐師傅微瞇著眼看著小趙：“你看，喝酒哇趙兒，你今天來我太高興了，你還能記著老哥，我很感動。來，咱兩碰一個。”說著舉起酒杯“咣當”撞一下，就把大半杯酒吞進肚子里去了。

    小趙拿起酒瓶兒看了看酒不多了，他知道師父有量，就把徐師傅的酒杯倒滿，剩下的一點倒在自己的杯子里。

    徐師傅看了看面前漫漫的一杯酒，淺笑了笑。又接著剛才的話茬說開了“酒后開車太坑人了，該整治整治了。這兩年來，因醉酒開車出的事故太多，最近電視、報紙關于這方面的新聞很多，看得人心驚肉跳的，弄不好啊，說不定哪一天自己也會倒在斑馬線上嘍。”

    小趙也感慨的說：“是呀，現在人們的收入增加了，私家車在不斷增多，可道路卻沒有加寬，開車的大多年輕人，心浮氣躁，耀武揚威，以為屁股下面有四個輪子就可以飛起來，開車以為是駕飛機呢，要是汽車能飛起來，十層以上的高樓都會像美國的9.11一樣，半截也剩不下……”

    兩個人邊吃邊聊，從報上登的，電視播的，道聽途說的，醉酒司機在派出所與警察動手的，哪里出車禍觸目驚心的……想到哪兒說到哪兒，口無遮攔，說到激動處，把酒杯頓到桌上“啪啪”的響，還真有義憤填膺的意思。

    這餐飯吃了近兩個小時，一瓶白酒一滴不剩，徐師傅喝的十分滿足，最后是夜朦朧，眼也朦朧了。

    分手的時候，小趙在飯店門口等出租，徐師傅從墻角里推出自己的破自行車。

    小趙說：“師傅，騎上去先走吧？”

    “嘿嘿——喝了酒不能騎車。”師傅很認真的說。

    小趙大笑：“哈哈——師父，你可真逗，你騎的是自行車又不是開車 。”

    徐師傅頭一歪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使勁的張大著，咕噥著含混不清的話：“不行，自行車也是車呀，喝的頭暈眼花的，萬一撞了人不就是真的醉酒駕車了嗎？”

    這時候，小趙的出租來了，他一邊上車一邊回頭對徐師傅說：“哈哈——師父，你可真是守法公民呢，我服你了！”

    小趙走了，徐師傅沖著遠去的出租擺擺手，便推著破自行車踉蹌著向家里走去……